Sophia G. Wu
9月30日午夜,我在信義威秀看「彩虹橋」,邊看邊哭,回家後更抑制不住號啕痛哭。一瞬間閃過追隨賽德克祖靈上彩虹橋的念頭,我害怕了。打電話給朋友,傾訴心中的恐怖,才慢慢平靜下來。
電影好美,一種讓我心靈顫抖的恐怖的美。活潑天真的孩子,年輕美麗的媽媽,為什麼要殺死?為什麼在森林裡自殺?人為什麼如此無情,讓絢麗的生命之花,一叢叢消失於血泊之中?
有人無法接受,覺得殘忍、血腥、野蠻,不喜歡。我不是。今天我又去信義威秀看第二遍,一樣的震撼,心中強烈的痛楚。然而我理解、我欣賞,理解這恐怖中的堅定信仰,欣賞這無情中的無限深情。
也許是我身體裡流著祖先的血液,也許是我靈魂中記得祖先的GAYA,我欣賞賽德克‧巴萊的信仰,為尊嚴與自由戰鬥;我理解他們捨棄現實世界的生命,為走上「彩虹橋」(Hakaw Utux),拯救精神世界的自由靈魂。
「彩虹橋」,Hakaw Utux。Utux是靈魂,Hakaw是橋。「彩虹橋」就是「靈魂之橋」,是「真正的人」死後走向祖靈世界的橋。我看上集「太陽旗」後,寫過一篇「真情的故事,真正的人」,提到「賽德克‧巴萊的兩個世界」。但我沒有想到,魏德聖導演在下集「彩虹橋」中,把「現實世界的悲歌,精神世界的凱歌」,拍得如此驚心動魄,情景交融。
我哭啊哭,淚眼凝注著銀幕上一叢叢絢麗的生命之花、一叢叢勇敢的生命之花,一叢叢尊嚴的生命之花,在森林中飄零、凋落、滅亡,回歸祖靈,回歸信仰。賽德克‧巴萊最早的祖先,在白石山上森林中半木半石的大樹腹中誕生;他們的後代,也在森林的大樹下結束自己的生命。
達奇斯‧諾賓(花岡一郎)和達奇斯‧那威(花岡二郎),是結束生命之前極度痛苦掙扎的兩顆靈魂。他們並不怕死,是自願赴死。他們的靈魂,掙扎於生命結束前的自我審判,審視現實世界中自己的真實身份。
他們曾接受殖民者的「文明」,從「生番」變成統治「生番」的殖民地警察,但靈魂中依然深深烙印著賽德克的GAYA。在為尊嚴與自由之戰中,他們脫下警服,回歸賽德克的信仰,勇敢面對恐怖的死亡悲劇。
當達奇斯‧諾賓決心殺死妻兒再自殺時,他仔細端詳妻子美麗的臉,輕聲對她說,「妳還是和我結婚那天看到的那麼美啊!」接著把一顆糖放進兒子的嘴裡,然後拔出刀。無情殺戳三條生命的達奇斯,亳不掩飾他剛烈的心中無限深情的痛苦。
生與死的選擇,孰輕孰重?是莫那魯道女兒馬紅與長兄達多那場訣別的主題。那時三百勇士對抗日本大軍的血戰已進入尾聲。為把有限的糧草留給最後的戰士,多數婦女兒童已經在林間樹下魂歸彩虹。馬紅也送走了孩子的生命,自己在林中上吊自盡。卻被日人救起,逼她去勸降長兄達多。
那時日本動用最野蠻的「新式武器」糜爛性毒氣炮彈消滅賽德克反抗軍,多數反抗軍戰士已戰死或受毒氣炮彈侵襲痛苦而死。達多帶領少數勇猛戰士在馬赫坡岩窟中作最後的奮戰,日軍的毒氣炸彈炸不進洞穴,才脅迫馬紅攜酒勸降長兄,稱之為「最後的酒宴」。
達多對馬紅說:「我已選擇死,選擇戰而死容易。你要活下去,選擇活下去難。你要在痛苦的環境中生存,要多生孩子,把賽德克的GAYA一代代傳下去,讓他們成為真正的人,為尊嚴、自由戰鬥。」達多與妹妹馬紅訣別後,糧盡彈絕,與最後一批勇士吊死於大樹下。
莫那魯道不願自己的屍體被日軍羞辱,攀登到高山峻嶺的深處的洞穴中自殺,三年後半剩枯骨、半成木乃伊的屍體才被發現。
這是一場在一開始就注定悲慘結局的力量懸殊的戰爭。塞德克戰士三百人,用的是從日軍繳獲的武器彈藥。日軍數千人,有飛機大炮強力支援。然而莫那魯道的戰士們靠天賦的勇氣和智慧,在懸崖峭壁一再打退日軍的進剿。最後迫使日軍動用滅絕人性的糜爛性毒氣彈與「以蕃殺薔」的卑鄙挑撥分化伎倆,才逞其所慾!
究竟是誰無情?誰殘忍?誰血腥?誰野蠻?是「生番」?還是「文明」的殖民者?
「太陽旗」下打著「文明」旗虢,被貪慾與權勢慾驅使的殺戮者,才是滅絕人性的無情!殘忍!血腥!野蠻!
「彩虹橋」上的勇士們、母親們,從莫那魯道到巴萬那威,從馬紅莫那到歐嬪塔道,才是真情、勇敢、正義、信仰的捍衛者!
我是從小在父母懷抱中受洗的基督徙,我的血液中也留存著台灣早期祖先的彩虹信仰,在我心中是相通的。上星期日在淡水,和姊姊去看馬偕博士創辦的淡水長老教會,其宗旨是「為信仰、真理與自由戰鬥」,與賽德克‧巴萊的信仰不是一致的嗎?
我堅信,為信仰、真理與自由戰鬥,就是要改變受黑暗之子的貪慾與權勢慾誘惑的現實世界,用我們每個人的生命力和創造力,戰勝黑暗之子的誘惑,使現實世界如同彩虹橋彼岸的理想世界一樣自由、平等、博愛、幸福。
感謝魏德聖導演,「賽德克‧巴萊」不僅是高山叢林中原住民為信仰、尊嚴和自由戰鬥的一曲凱歌,也是台灣和人類為信仰、真理和自由戰鬥的一曲凱歌。
,「賽德克‧巴萊」不僅是高山叢林中原住民為信仰、尊嚴和自由戰鬥的一曲凱歌,也是台灣和人類為信仰、真理和自由戰鬥的一曲凱歌。
2011.10.4.
樂樂台北背包客棧主人
織女的私生活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